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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花宴

作者:穿外套的狗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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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回门之后,楚蓁便真正开始了将军府的生活。陈嬷嬷里里外外忙活几天,总算将内院理出点儿头绪。楚蓁怕累着她,不肯她过多忙碌。跟樊克之商量后,给惠妃去信儿,让她帮忙给挑个可靠的人来。

    樊克之眼下没什么差事,白日里多是待在内院的小书房。前院的大管事万山倒是轻轻松松的,每日里没旁的事,一个劲儿的拉着岳麒过招。可怜岳麒虽有几下子,哪儿比得过刀枪剑雨里拼杀过的万大管事,天天被揍得鼻青脸肿。

    楚蓁身边的碧春、碧夏、侍琴、侍棋、侍书、侍画,仍是像从前一样伺候自己。她本想从外头买两个小厮给樊克之,谁知樊克之听她提过后,转天就领回两个脸上有些疤痕的年轻人来。

    瘦高的那位,眉头有条长疤,名叫丁从义。中等身材,肤色黝黑的那位,右脸自上而下被划过一刀,也留了疤,名叫邝日中。问他,只说是以前手底下的兵士,战场上负了伤,不得已退了下来,正好为他做些跑腿之类的小事养家糊口。

    楚蓁瞧着他们周身的凌厉气息,便知或许不是侍卫那样简单,但她也没过问。

    最让她摸不着头脑的,是永宁侯府那边送来的人。祭祖那日二太太林氏说是给将军府添些人,楚蓁还以为会是几个美貌婢女,没成想送来的却是两个小厮、两个中年仆妇,以及两个相貌平平的小丫头。如临大敌的陈嬷嬷与碧春等人也傻眼。所幸将军府里有一个小小的园子,楚蓁便将小厮跟小丫头安置在那里,中年仆妇们放在针线房。

    她自己带来的两房人家都散了出去,帮她打理陈氏给她的嫁妆。只各自留了小女儿,年纪还小,正好吩咐她们盯着侯府送来的人。楚蓁想的是,他们连正院都进不来,肯定翻不起多大的浪花,却差点吃了大亏,此乃后话不提。

    楚蓁忙着为三月初六楚祎的婚礼操办礼品,拉着樊克之翻来覆去的挑,也没挑几件多合心意的。这一日,俩人正在正房旁的小书房里商量单子,碧夏推门而入,满脸不乐意:“奶奶,五姑娘来看您了。”

    楚菡来干什么?往日里同在一府,她们可向来不怎么走动。楚蓁转头问樊克之:“元哥哥跟我一起去见见吗?你跟五妹妹也算相熟。”

    樊克之本还想着新婚时期,每天都可以跟娇妻亲亲密密的,谁知楚祺三天两头往府里跑也就罢了,如今竟连堂姐妹也来了,真让人郁闷。“算了,你们姐妹叙话,没得我在旁边打岔的。”他巴巴望着楚蓁,可怜兮兮道:“若没什么事儿,赶紧打发了她,咱们还得为三弟挑礼品呢。”

    楚蓁有些无奈,刚刚是谁心不在焉的?这会儿知道要紧了。她亲自为樊克之斟了盏茶,才起身去了正房。碧夏见楚蓁离开,犹豫几分却没跟上,抬眼看了低头喝茶的樊克之一眼,刚想往他身前凑,便听他语气冷得像冰一样开口:“伺候奶奶去。再有下回,西北苦寒之地多的是没婆娘的汉子!”

    碧夏一个激灵,睁大眼惊恐看向樊克之,樊克之却是头都未抬,静静看着手中的礼单。

    楚蓁进了正房,便见楚菡安安静静坐在圆桌边,圆润白嫩的手指映着青瓷茶盏,泛着柔柔光泽。天水碧的苏绣蝶戏花长襦,流云髻上的彩蝶□□钗恍如要飞起来,一举一动,娴雅非常,比楚茜也不差什么了。

    见楚蓁进来,楚菡悠悠起身行礼:“三姐姐,祖母前几日得了几盒上好的血燕,惦记着你身子弱,便让我送过来。”说着,身边的红袖捧着个紫檀锦盒上前。楚蓁示意碧春接过,边请楚菡落座,边客气道:“难为老太太想着我,这样的好东西如今可不常见,姐姐可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
    “妹妹近来越发规矩有礼了,真真女大十八变。”楚蓁含着笑打趣。

    楚菡按捺住内心的不快,柔柔道:“是祖母跟母亲教得好,也得多谢凌嬷嬷。”这下楚蓁倒真是诧异了,以楚菡以往的性子,刚才那句话足够她跳脚了。

    楚菡想想几日后的海棠花宴,微微抬头看着楚蓁,双目楚楚:“三姐姐,妹妹以前不懂事,屡屡得罪姐姐,望你看在姐妹情分上,大人不记小人过,原谅妹妹吧。”说着,起身就要向楚蓁行大礼。

    楚蓁瞧她真的弯腰行礼,忙搀她起来,不满道:“妹妹这是哪儿的话?姐妹间没有隔夜仇,往日的事就当小时候贪玩,烟消云散了吧。”她本无心与楚菡争斗,若不是她率先挑衅,自己真不会上杆子与她闹。

    楚菡面上感激万分,语气哽咽:“三姐姐果然度量大,真叫妹妹无地自容。”楚蓁又宽慰她几句,俩人倒是像普通堂姐妹那样说起了话儿。

    不知谁先提起,谈到了汝南公主府的海棠宴。楚菡状似不经意地问楚蓁:“三姐姐,你收到公主府的帖子了吗?”楚蓁点点头,楚菡喜道:“这是三姐姐嫁人后京中头次宴会,姐姐一定会去吧?”楚蓁再次点头。

    “府中大房那边大伯母已回绝了,我娘那日正好要待客,不知姐姐可否带妹妹同去?”楚菡紧紧盯着楚蓁,仿佛她不答应就要拍案而起。

    “护国公府与汝南公主府均在永继坊,将军府在如意坊,妹妹若愿意等,我自当去接你。”楚蓁看着楚菡,笑得真诚。

    “那就多谢三姐姐了,时候不早了,妹妹先回去了。”楚菡边说边起身,刚刚的姐妹情深想必演得十分辛苦。楚蓁送她到正院外,她不放心地叮嘱一遍:“三姐姐一定不能食言啊。”楚蓁点头,她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。

    小书房中的樊克之等得有些不耐烦,刚要起身到正房看看,便见楚蓁进了门。“怎得这样久?你与她竟有这许多的话说?”他好奇问道。

    楚蓁好笑道:“毕竟是堂姐妹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可聊得多着呢。”樊克之见她心情不错,想来楚菡此行并无不妥。他不再多问,拿起刚才挑出来的极品血玉,颇有几分得意:“即便是安阳长公主府中,只怕也挑不出几块这样的。送给三弟,再合适不过了。”

    楚蓁眼前一亮,几步上前,不住摩挲,高兴极了:“元哥哥,你可真厉害!”樊克之瞧着她眼中满满的欢喜,觉得半日的功夫没白费。晚上更是索求无度,楚蓁念着血玉,一一应承,俩人闹了个天昏地暗。

    二月二十六这日,楚蓁早早就起了。因她是这么些年来头一回出现在京中宴会上,陈嬷嬷等人重视得很。惠妃更是早早使人送了两匣子首饰、数匹锦缎来,如此大的阵仗,楚蓁不免有些紧张起来。

    樊克之瞧着楚蓁只一个劲儿的喝粥,往日里最爱的青笋一口未沾,皱着眉头道:“好好用膳,想什么呢?”楚蓁上挑的凤眼下撇,委屈道:“我没有胃口。”樊克之想起早起后便忙忙活活的陈嬷嬷她们,不在意道:“不过是个宴会,你一向得体,按平日里行事即可。”见楚蓁还未放松,他温柔安慰:“即便出了什么岔子,为夫为你兜着。你捅破了天,为夫都能为你补上。”

    楚蓁差点被粥呛着,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,高高兴兴用完膳,让碧春她们妆扮去了。

    浅粉镶红边浮光纱短衫,橘黄渐变喜鹊闹春千金丝长裙,配上樊克之送的海棠簪,惠妃送来的海棠花纹饰的血玉镯及耳环,楚蓁整个人仿佛在发光。好在料子虽都是千金难买,样式却简单,颜色不出众,楚蓁才愿意穿着出门。

    等楚蓁领着碧春与侍琴到了护国公府时,楚菡已等了半个时辰了。若非她现在跟着凌嬷嬷学养气之术,只怕早对着楚怒目而视了。即便如此,她脸上的笑与那日相比也假得很,浮于表面。因是樊克之送楚蓁去汝南公主府,倒是免了她与楚菡尴尬。

    汝南公主府与护国公府相距不远,马车行了两刻钟便到了。回门后,樊克之上折子为楚蓁请了二品诰命,因此楚蓁的马车直接驶到偏门处,公主身边的玉嬷嬷亲自迎接。

    “樊二奶奶快请进,公主念叨您好些日子了。”玉嬷嬷面容很是和气,态度更是亲近。“多谢公主记挂。”楚蓁含笑回道。玉嬷嬷见楚蓁身后还跟着个少女,不由问道:“这位是?”楚蓁侧身让楚菡上前,拍拍她的手,“这是我娘家五妹妹。”玉嬷嬷了然,点点头,将楚菡往公主府内迎。

    楚蓁脑子想着的却是樊克之。他送楚蓁到公主府的街口,临走时再楚蓁脸上亲了一口:“好好的,午后我便来接你。”楚蓁觉得半边脸还是烫的。

    汝南公主府在永继坊中实在算不上华丽,只是多了些假山流水、草木扶疏,瞧着有几分意趣。只可惜除了海棠林下,府中其他地方未有地泉,是以园中之花未全开。好在三月将至,万物复苏,已有些长了花苞,林木也已泛着绿意。

    海棠宴设在公主府的花园之中,沿园中溪水建水阁,摆着暖炉,倒是不冷。楚蓁姐妹到时,水阁中已有不少宾客。楚菡一直规矩得很,安安静静跟着楚蓁身后。

    “臣妇(民女)见过公主殿下。”楚菡跟着楚蓁一起跪下。

    汝南公主样貌普通,与圣上并无相似之处,想来是肖母。她穿着大红杜鹃花样宫装,飞天髻上插着六凤逐月钗,双眼细长,瞧着是个十分和善之人。见楚蓁姐妹行礼,温和对楚蓁道:“樊二奶奶来啦,虽说春日了,天儿还有些寒,樊二奶奶赶紧坐下歇歇。”说着,让身边的丫鬟将楚蓁二人搀了起来。

    待二人站定,汝南公主看着楚蓁身后的楚菡问道:“这位是?”楚蓁微微俯身:“这是臣妇的五堂妹,菡姐儿。”

    楚菡复给公主行礼,笑颜如花绽:“臣女乃护国公府楚菡。”少女声音清脆,面容清秀,身上的粉色满池娇素雪锦衣更添几分温婉柔媚,在珠翠环绕的水阁里仿若出水芙蓉。

    汝南公主笑着点头:“护国公府会养姑娘,本宫记得国公爷的长女顾二奶奶秀雅贤惠,与樊二奶奶、楚五姑娘一般,让人移不开眼儿。”楚蓁与楚菡连声自谦。

    因汝南公主年不过三十,海棠宴上来的多是各府的夫人,陈氏在时曾引着楚蓁见过几位。汝南公主右手的一位妇人见公主开了口,便跟着赞道:“樊二奶奶几年不见,出落得越发标致了。想当年,你娘带着你来咱们府时,粉雕玉琢小瓷人般,可爱极了。”

    楚蓁脸上带笑,柔柔道:“夫人好记性。小时候调皮,让夫人见笑了。”说话的妇人是安定伯夫人,为人平和,慈善大度,在勋贵中很有威望。

    楚菡见话题又转到楚蓁身上,脸上不动声色,暗里手握得死紧。若不是几个月的教养下来,只怕笑容也挂不住。好在楚蓁跟围在公主身边的几个贵妇闲聊几句后,终于起身往座位走去。

    陆陆续续又来了些女眷,楚蓁正想着府中之事,忽听门外的侍女唱道:“温大太太到。”接着,水阁中便有一位体态微丰的妇人徐徐而至,巨大的惊喜淹没了她,让她差点握不住帕子,眼里已有了泪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