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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七十 地岩凶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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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日后。

    秦欢浅额前的冷汗湿密,划过鬓边,苍白的脸让风流的眉眼都俊肃不少。他猛然从噩梦中惊醒,睁开眼,手已扣握在沧澜剑上。

    男子低低的喘息响在尚存火星的火堆旁。他侧看去,九韶嫣抱着两把长刃,倚在石壁上正睡着。姑娘显然也没做什么好梦,眉间深深的蹙着。

    秦欢浅没打扰她,他抚过自己被冷汗浸湿的后背,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抓出的伤痕被汗湿透,阵阵的刺痛。他缓缓靠在壁上,火星细小的炸声,他却恍若未闻。

    又梦回去了。

    梦见了什么呢,秦安死的时候么?他唇边讥笑。真是阴魂不散,老头死了还要缠着他。

    秦安,秦安。他对秦安的记忆还剩多少?老头的脸他都已经记不清了,天下人说秦安当年是翩然浊世佳公子。

    佳公子?

    秦欢浅倦倦的敛眸。秦安哪里配得上这几个字,他根本就是渣滓,是个为达目的至亲可杀的权谋家。他杀了多少人?不,应该说,他杀了多少至亲骨肉?

    为达目的,妻都可贡人玩乐的渣滓。

    秦欢浅蔑屑的猝了一口。

    那边的姑娘突然低低的呢喃了几句,他听不清。那双灵黠的水眸已经睁开,却难得有几分恍惚,望着火星发了会呆。

    “在想什么,萧野?”秦欢浅敛眸,已经没了方才的神色。

    “想你怎么还不疼死。”她恢复了几分清明,瞥向他。“汗湿透了?”

    “唔。”秦欢浅看向她,笑了笑,“别这么说。关心我就直白些。”

    “得了,你是疼昏脑袋了吧。”九韶嫣站起身,蹲在他身边,扬扬眉意识他可以转过去了。秦欢浅老实的转过去,不忘调戏,“夜夜倾欢脱我衣,你好歹温柔些。”话还没完,肩头一疼,他呲牙怒声,“少言你想干架么!”

    “咿呀。”女子手法灵巧的给他换下伤布,撕了他原先的外袍再给他包扎。“你确定你现在能行吗,秦欢浅?”她指尖戳了戳他的伤口,痛得他立即驳声。

    “能不能行,你自己来尝试不更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比起清楚你能不能行,我更想知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。”

    他们两个人已经在这繁琐密集的石道里转悠了不止一天,开始还好,可是时间一久,又没有水,他们迟早会被拖死在这地方。

    “这里不像是储放东西的地方,倒更像是通向哪里。”秦欢浅再一次打量起石道。他甚至不知道西玄下还有这样一处地方,显然云木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会通向哪里?让云木连唯一嫡传弟子都不曾说过。

    “再走走看吧。”九韶嫣拉好他里衬,不动声色的扶过自己后腰。她的药也一直不曾换过,不能在此困的太久。云岐也不曾提过这里,显然是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,那就是云木自己挖出来的了。他秘密挖这么一条繁复的石道,是为了什么?

    “你不觉得,依照这石道的走向和环绕,又像是在圈养什么东西一样吗?”

    九韶嫣瞬间想到了谷中的水蚺。可又不太像,这样狭窄的石道,顶多只能贡两人并行,水蚺那样庞大的身躯,根本送不进来。莫非,云岐在这里像圈禁师父一样,又圈禁了什么人?

    想到此处,她不禁对云木生出古怪之感。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,总喜欢找些不一般的地方圈禁不一般的人。

    不一般的人。她心下忽然一动,一把扯下了秦欢浅的衣衫。

    秦欢浅挑眉,感觉姑娘温热滑爽的手指缓缓抚上他肩头,顺着伤痕再缓缓向下,向下……该死,他动了动喉结,她的指尖已经从他敏感的后腰上收回去。

    “现在行色,虽然地方不太对,时候也不太好,不过我很乐意奉陪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掉下来的时候,你还看见了什么吗?”九韶嫣没有理会他,反问道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他倦懒的系着衣,顿了顿,“我只感觉到了些其他东西。”滚烫的水柱撞击在脊背上,灼燃烫伤了他的背后,然后,什么东西藏在水里,借着热柱喷发的力量,趁势一把从他后肩扯抓向后腰。

    倘若他不是背着而是正面,那么一爪,恐怕能后直接穿过胸腔立即让人毙命。

    可他们掉下来之后除了幻杀境,就再也不曾遇见过什么危机。

    它藏到哪里去了?

    “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。”九韶嫣摩挲着九螭刃,“既然是这样狠厉的要人命的东西,之后又何必躲起来?”

    两人同时一怔,像是想到了什么,对视一眼惊愕道。

    “它在等什么?!”

    “咕叽。”深深的石道那边突然传来奇异的声响,声音鼓动着,缓缓的靠近。

    他们两个人虽然还不至于是天下第一的境界,可在武道之上都是常人难及的高度。可这东西一直跟在后边,两个人竟都不曾察觉。

    九韶嫣后膝微微弯屈,反握着九螭刃的手掌绷紧。只要有什么东西扑出来,她会瞬间暴起一击必杀。

    那声音靠近,却又停在了火堆余星能照亮的地方,藏在阴影下。

    寂静。

    秦欢浅突然低喝道:“在后面!”沧澜剑寒冰气冽,横扫九韶嫣后颈。

    他早该想到,能藏在水柱中,想必这东西体型不大,甚至可以说是娇小。又能眨眼藏腻,说明它速度已经超越了寻常东西!

    九韶嫣后颈突然一阵钻心的刺痛,尖利的爪带着钢刺一般力道,在扣抓进人肌肤之后,爪尖弹出弯钩似的尖锐,能死死扣抓住猎物,生生扯下猎物的皮肉。

    沧澜剑的寒气快冽得更加骇人,那东西尖锐的“咕叽”一声,想要蹿逃。九螭刃在掌间诡异的转过弧度,飞也似的穿插在它身上。

    它尖利的叫,爪子抓在九螭刃上,拉出刺耳的声响。九螭刃是九氏征战大陆,名扬天下的神兵利器,竟被它生死之间的那么一扯,划出几条白痕。

   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?!

    秦欢浅目光生冷,剑锋一抖它已经被震飞出去,倒撞在火堆中,顿时火星迸溅,它翻滚在火中想要蹿跃,被九韶嫣一刃定穿在地上,厉声嘶叫。

    九韶嫣这次看清楚,这是只像猴子一般的东西,却是通体黝黑,难怪能藏在昏暗的石道里让他们不曾察觉。它体型微小,只有手掌大小,速度却快得吓人。最奇特的是它的爪,垂下后比整个身子还要长些,精铁一般的光泽,能翻扣出的爪梢是带回勾的钩子状。

    后颈一软,秦欢浅已经撕了外袍按在她后颈的伤口上,沉声道:“快走。”

    此地不宜久留!

    按照两个人的描画推算,他们现在走的这条石道应该是最正确的。环环绕绕那么多圈,恐怕再走上几圈,他们就能到这庞大石道的尽头,也极可能是出去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不对。”几圈之后,九韶嫣忽然伸手摸在石壁上,转头对秦欢浅道:“整个石道好像被人烧着了一般,你感觉到热了吗?”

    秦欢浅摸了摸石壁,沉下目光。他也感觉到了,像是……接近什么了。

    两人对视一眼,同时看见了惊异。

    云木到底建了什么?

    “咕叽。”那该死的声音又响起来了,这次不同,是密密麻麻的涌动在黑暗中。它们如黑潮一般的攀涌在石道,从后追来。

    是先前的声响太大,被吸引来的!想来方才死得那只是想独吞,一直跟在他们身后,却不想碰上了两个硬茬反而挂掉了。

    秦欢浅一把抓住她,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在石道中。一个巨大的折转,一道石门虚掩在眼前。应该就是尽头了,九韶嫣手抚上石门,灼烫的吓人。

    身后海潮一样的咕叽声容不得他们继续犹豫,两人猛力推开石门。

    一阵热浪扑面打来。

    云木他大爷!

    九韶嫣惊愕的看着眼前。那是个极大极大的石洞,一条虚架在半空的石桥不知道还能不能行人,因为桥下是翻滚的岩熔。热浪就是从这里来的,难怪连石壁都会灼烫起来!九韶嫣一推开石门,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热气烘出隐约的焦味。

    不能再留在这里,时间一长,两个人必定会被烧成灰。

    她一脚踏进门内,就低骂一声。

    这太他妈的烫脚了!

    姑娘蹦蹦跳跳的进门,拽着秦欢浅就要踏上那条横穿岩熔通向另一头石门的石桥,咕叽声陡然擦响在耳边。

    沧澜剑寒气一盛,岩猴已经被钉死在一侧。

    “它们来了。”秦欢浅抽回剑,两人回头,那密密麻麻将石门铺成黝黑色的岩猴们磨着爪,瞪着和岩熔一般颜色的眼珠,直勾勾的盯着门内的两人,全然不受热浪的影响。

    “玩完了。”九韶嫣在他身侧抽出刃,“这才是它们的闺房。”更多的黝黑从岩熔里翻滚中爬出,被滋润闪亮的爪子熠熠生辉。

    “这样的闺房谁消受的起!”

    两人同时暴起,锋风狠厉的扫撞向四面踊跃扑抓来的猴子们。黑密密的猴子铺天盖地,甚至将两人的身形围罩在一片黝黑之中。

    衫摆已经开始被烫的泛皱,焦为愈渐的浓郁起来。

    再这样下去,两个不是被抓钩分食,就是被蒸熟在这里!

    “你去开门!”秦欢浅突然拂袖一撞,强大雄厚的真气将九韶嫣推护出去,直直的推到了石桥一头的石门前。她一落下,整条石桥沉了沉。

    九韶嫣回头一看,整条石桥都被猴子们爬满了,岩熔里还在不断的往外涌。石桥常年不曾修过,此时被压重的不断抖落石屑。

    一旦桥断了,她和秦欢浅就真玩完了!

    秦欢浅的身影仅仅闪了一瞬,就被漫天的黢黑笼罩遮掩起来,只能看见沧澜剑的剑光和隐约的人形。

    九韶嫣摸向石门,这门从外被灌了铁封得结实!

    她三刃斜□□缝隙中,运气橇推而起。豆大的汗珠滚落在颊边,耳旁咕叽声逐渐围包起,石门轰的闷响,隐约动了动。九韶嫣欣喜还没来,腹间一阵被穿透的锥痛!

    一只猴子咕叽在她腰间,翻出的钩爪搅动着往外拽扯。肩头一痛,又一只岩猴扒蹿上了她后肩。她肩头斜向一侧,藏在臂下的一只九螭刃刁钻古怪的从肩头蹿穿而出,直穿过猴子的喉头。

    九韶嫣双手撑刃,口中已经涌满起满满的血腥味。她轻喝一声,九螭刃发出轻微的迸裂声,三人高的石门缓缓推动。

    她肩头后背腰腹上像是被铁钩抓扯,血溅染了脚下的石桥。

    “秦……秦欢浅!”她白着脸抵在石门上,向后大喊。整个石桥轰得一声,从那头迸裂出巨大的裂痕,秦欢浅站的位置砰得一声坠砸进岩熔里。

    “秦欢浅!”

    九韶嫣一把扯下腰腹上的猴子,腹上穿伤疼得人脚步虚浮,流血流的她脸色苍白。她摸出小腿侧的短刃,一跃奔去。

    石桥下忽然翻出抹月白的身形,一把拽抱住她,男子额间薄薄的汗,一手沧澜剑气横绝,踏开四下的猴子,带着她凌然跃起。

    整个石桥轰得坠碎进岩熔里。

    猴子们咕叽着沉砸在里边,秦欢浅抽出抵在石门上的三把九螭刃,带着已经昏死过去的九韶嫣掠影而出。

    “我们……出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