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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无忧说道：“检查一下也好，据晚辈观察，仙长所造的凡体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太宜当。当然您是神仙，不好使大不了扔掉再造，造了再扔……可就像您说的，万一下次手潮，造出猫啊狗啊的，岂不是膈应人？”
老道听得稀里糊涂，小混蛋说啥呢？
祝婉凝怒道：“顾无忧，请你对仙长尊重点！”
这人太不靠谱了，一会儿前倨后恭，一会儿又故态复萌，祝婉凝实在是保持不住礼节。
哎哟我去，小娘皮敢对我的乖徒弟大呼小叫？
孔德当时就不乐意了。
“你吼啥？”孔德翻个白眼，“小姑娘家家的脾气这么差，小心嫁不出去，最后找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凑合。”
修士们神色古怪，想笑又不敢笑。
神仙阁下您显然不清楚，祝婉凝本来就八十多岁了啊！
孔德：“道爷就不让你检查，来，徒……里土气的美少年，你帮我检查一下。”
土里土气的美少年是什么鬼，到底是美还是丑啊？
顾无忧摇头：“我不行，我太菜了，还是让祝师姐来吧。她可是金丹巅峰修为，只差一步就能化丹成婴。”
孔德震惊：“金丹巅峰！”
修士们互相瞧瞧。
看来神虚仙并未放弃所有记忆，还是有选择的保留了一些。其实这是废话，倘若一个人丢掉所有记忆，只剩下本能，那他话都不会说，甚至连野兽都不如。
不过孔德的话又打消了修士们的一点疑惑。
道理非常简单，普通人可能了解修炼的一些东西，比如丹药、法宝、法术，说不定还知道筑基，但正常来讲他们绝无可能了解完整的修炼次第。
传承悠久的世家，或许有可能了解。
可这种秘密正是他们区别于普通人，甚至新晋家族的独门资本，干嘛要到处宣扬？
孔德为金丹巅峰而震惊，说明他懂修炼。
按说一个神仙不应在意金丹巅峰这点修为，可就像神虚仙之前说的，神仙的事凡人不懂，例如也许他放弃记忆时，必须为自己编织一整套能够被凡体容纳的记忆呢？
祝婉凝期待的看着孔德。
和所有人不同，她是真相信孔德是神仙——确切点说，是神仙暂时栖身的凡体。
孔德看了顾无忧一眼，点头道：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金丹巅峰啊！
孔德想想都肝颤，他正在和徒弟忽悠一群修士，那跪在地上的小姑娘是个金丹巅峰……这万一不小心露馅，想和从前一样落荒而逃都是做梦。
鉴于师徒俩往日行骗的成功率，孔德实在信心不足。
祝婉凝喜滋滋站起身，走到休眠仓前，小心翼翼抓起老道的手臂。她可不敢直接用神识扫，那不够恭敬。
片刻后，祝婉凝皱眉放开孔德。
“仙长的凡体……”祝婉凝斟酌着措辞说道，“恕晚辈直言，恐怕支持不了多久。晚辈斗胆，请仙长允许我暂时用丹药帮您延命，我知道这未免不够敬重神仙，但……”
“他答应了。”顾无忧打断祝婉凝。
这人真是越来越讨厌了！
祝婉凝强忍怒火不理顾无忧，只看孔德。
孔德记起临死……不对，休眠前师徒俩说过的话，乖徒弟为了救自己这个师父，毅然放弃珍贵的道士身份，真的跑去做了修士，孝心可谓感天动地。
更感人的是，他竟叫来这么多修士！
如此兴师动众，只是为了给他的师父治病。
孔德眼圈都红了，好徒弟呐，不枉贫道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喂大。
“贫道倒是愿意多活几年。”孔德说道，“但有些事必须说清楚，我可不是啥神仙，我乃神虚派……长老。”
休眠不是死亡，其实跟死也差不多，至少当时的孔德就没指望还能再活过来，他估计徒弟的想法也差不多。所以按照神虚派的老规矩，徒弟自动上位做掌门。
如今他醒了，难道还能重新做回掌门？
不可能的，神虚派没这规矩。
他不傻，当然不会告诉别人顾无忧是自己的徒弟，神虚派现任掌门。但是另一方面，他也不想被当成什么神仙，并且还要表明神虚派传人的身份。
无它，矫情而已。
不然你以为顾无忧的矫情是跟谁学的？
祝婉凝笑了：“仙长选择放弃记忆，不知自己是神仙很正常。但仙长乃神虚仙，如今自称神虚派长老，其实还是表明了您的身份。”
孔德看向顾无忧：“是这样么？”
顾无忧：“我一直觉得祝师姐十分睿智。”
孔德点头：“好吧。”
祝婉凝不敢耽误时间，因为老道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，她翻手从储物戒中摄出一个瓷瓶。
孔德当然暗中称奇，活了大半辈子，只听过当年师父绘声绘色的描述，没见过现场直播啊。还好凭着多年混江湖的经验，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。
然而一直观察孔德的李澹等人，还是察觉了异常。
不过这并不能说明，老道是个骗子。
一来大家先入为主，为“神虚仙失忆”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。二来，祝婉凝的态度，自然会影响别人。无量山稳居五大宗门之二，它的门人怎么可能是白痴？
祝婉凝丝毫不怀疑孔德，其中必有原因。
孔德接过瓷瓶打开，倒出里面仅有的一枚丹药塞进嘴里——丹药可不是糖豆，通常不会一瓶子装一大堆，都是单独每个瓷瓶装一枚，特殊情况除外。
丹药入口即化，迅速释放出一丝丝元气，为孔德枯竭的身体补充活力。
祝婉凝：“晚辈的丹药只能暂时延命，并不能治病。仙长稍等片刻，晚辈这就联系宗门，掌教师尊会亲自来拜见您，并帮您调整凡体，消除所有弊端。”
祝婉凝说干就干，伸手拿出通讯法宝。
老道当时就急了：“且慢！”
开什么玩笑？
忽悠一群修士已经让老道感觉随时游走在死亡边缘，人家的掌教师尊是什么境界，化神、还虚还是合道？那种超级高人，是一个毫无修为的道士能够欺骗的？
祝婉凝停止动作，看着孔德。
孔德心中十分着急，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，因为直到此刻，他依然稀里糊涂，信息严重不足。
顾无忧笑道：“祝师姐不是坚持完成历练的吗？”
祝婉凝：“历练已经不重要了。”
“此言差矣。”顾无忧摇头，“之前李澹师兄请教神虚仙应敌之道，仙长可说过请宗门长辈？虽然仙长没明讲，但咱们凡人要善于揣摩神仙的真意。”
你们平时总喊普通人为凡人，如今面对“神仙”，你们也是如假包换的凡人。
祝婉凝看了看孔德：“你的意思……”
“不，是神仙的意思。师姐的丹药应该是固元丹吧？仙长服用了它，支撑几天问题不大，我们趁这段时间完成历练，岂不是两全其美？”
顾无忧当然也明白，叫来个真正的高人太危险。
虽说老道是神虚仙的凡体，就应该毫无修为，哪怕合道高人也看不出破绽——他本就是个网兜，哪来的漏洞？
然而别忘了，他们这群菜鸟无法查探飞船，不代表超级高人也做不到。到时候把飞船查个底掉，再揪出所谓的神虚仙吊打，老道的神仙凡体自然也就立不住脚了。
退一步讲，神虚仙真是神仙。
可老道也真不是神虚仙的凡体啊！
高人能把师父孔德治好，这顾无忧倒是不怀疑。然而如果孔德只是个病入膏肓的普通糟老头儿，人家堂堂一宗之主，干嘛纡尊降贵救他？
只可能怪罪他惊动自己，一巴掌把他拍成照片。
不明真相，不耽误长期师徒配合的孔德发起助攻：“倘若我是神仙，这应该就是我的意思。”
祝婉凝想了想，说道：“那便先完成历练，只好请仙长多等一段时间了。不过我只有一颗固元丹，并不保险。谁还有？先借给我。”
修士们纷纷摇头。
固元丹是修士界为数不多，适合普通人的丹药。修士对世俗不屑一顾，谁会专门给普通人炼制丹药？
这时远处有人叫道：“我有。”
祝婉凝顿时大喜：“请到这边来。”
人群分开，静如施施然走过来，一如既往平淡如水，并未因为有机会近距离接触“神仙”而露出激动之色。她取出两个瓷瓶，递给祝婉凝。
顾无忧赞叹：“关键时刻还是静如师姐给力，以前您借小弟银子，如今又拿出固元丹——土豪我们做朋友吧！”
静如笑了笑，心说固元丹是借给祝婉凝的，你激动啥？
两枚固元丹虽然也不算多，祝婉凝明白这已经很不错了。修士练手一般都不会选择固元丹，她能拥有一枚，自然有她的特殊原因。
静如的原因很简单，无非是给她的父亲炼丹。
装丹药通常单独以瓷瓶装，炼制的时候却又一般不会单独炼制一枚。当初静如炼了不少，没全给孙家家主，自己留下了两颗。
祝婉凝接过瓷瓶：“多谢师妹。”
静如微笑着摇摇头，转身分开人群走了。
好吧她完全没兴趣凑热闹。
服下丹药的老道体力恢复了不少，先前实际上双腿几乎完全没知觉。
在顾无忧的搀扶下，老道从休眠仓出溜下来，站到地板上。
休眠仓顶盖关闭，里面又发出一阵哧哧的声音。
这让李澹暗中松了口气，他其实一直在担心因为神虚仙的“暂时栖身凡体”，导致仙舟发生不好的变化，进而抵挡不住金光的攻击。
造化鼎还能动，应该问题不大吧？